曼谷杀人
  时生整理好视频,估摸这会儿,那些人也该收到消息赶到了,问男人需不需要撤离。
  其实魏知珩没必要亲自动手,大约是兴致到了,好耐性地过来。
  同一时刻,人在泰国监视提姆的赋生接到命令,摁下收到。
  太阳天,曼谷唐人街的大道上,一个30岁模样的女人正拿着补妆镜拍拍打打,左右跟了两个拎购物袋的魁梧大汉。
  这段路今天不知什么情况,没几个人。
  提姆刚吃完饭出来,对镜子里这张脸很是满意。不枉花那么多钱,这几天泡在水疗馆里还算有成效。这么想着,她补着口红笑得开心,吩咐保镖开车,打算前往悦榕庄水疗馆。丝毫没注意到,两辆并排行驶来的摩托车。
  人还没走到车边,等察觉不对劲为时已晚,叁根细钢丝迎面过来。
  嘭嘭两声枪响,跟随的保镖连人影都没看清,倒在大马路的一棵电线杆下。
  摩托车的高度加持让钢丝变得比刀刃还锋利,提姆瞪大眼,血几乎是喷涌而出,钢丝叁段,从她的脖子、腰部、小腿肚勒断,速度极快,飞驰而过的瞬间,将身子斩成了叁截。
  女人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垃圾箱边,被路过的一对情侣看见,然后抬头,满地鲜血。女人无头的半截身体摔在地上还在喷血,剩下的一截大腿挂在钢丝上,血和皮肉黏在一起,被人嫌弃扔在地上。
  摩托车上的男人都带着头盔,看不清长相。办完事后没逗留,行驶着摩托车飞驰离开,这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,再度恢复平静。
  情侣尖声大叫,附近就是警局,竟然有人敢光明正大地作案。而地上到处是喷溅的血,又臭又腥,女人那颗头颅还死死盯着他们,面容扭曲极了。
  —
  沙鲁几个人收到消息赶到时,猜颂尸体都凉了,看着病床上的遗体,和地上的尸体,众人默不作声。
  终于有人出声,看着脱了沾血的外套还在擦枪的男人,“魏知珩,怎么回事?”
  “就是你看见的那样。”魏知珩淡淡抬眼。
  时生将摄像拿过,放出录像。视频里,猜颂被人活活闷死。
  “这视频哪来的?”众人猜忌看向他。
  “我的人也在跟查,能在司令身边动手,知道行程的只有内鬼了。”魏知珩将擦好的枪拿在手里把玩,笑,“料定他之后还会动手,放了个隐蔽摄像,没想到真让我给蹲到了。”
  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能信那就是当大家是傻子。但,没一个人敢出声说一句不对。魏知珩明晃晃就是在警告他们,毕竟他做事不会这么不周全,想杀猜颂还会做这种模棱两可的事?现在肯撒个谎哄一哄,是在给大家选择的台阶下来。
  视频不是证据,是警告。
  人,他杀的,不打内战的理由找好了,跟着他,是因为老主席被仇家灭口,名正言顺成为新主席,看看,他多贴心。
  事实也确如此,这群人哪怕联合起来,论人数,在他面前也不够看。几杆烂枪,让他百忙之中肯撒个谎已经是抬举。本来他打算处理完昂山的事情再料理猜颂,提前了也就提前了吧,潦草结束和花点心思的结果是一样的。魏知珩倒是无所谓他们信不信,把玩着手里的手枪,笑得意味深长。
  众人看向沙鲁。到底跟了那么多年,眼睁睁看着猜颂死,在他面前背信弃义也难免于心不忍。想看看沙鲁怎么说。
  谁知,沙鲁一反常态,“魏知珩说的,确实是真,内鬼已经死了。”
  猜颂的事情当初是他信誓旦旦去查,明眼人都知道真相是什么,沙鲁突然改口,一语点醒梦中人。
  原来,猜颂身边的人早就被收买。
  沙鲁看向魏知珩,笑了。他确实被收买,早在叁个月前,魏知珩找上门,他混了这些年位置不高不低,但魏知珩许诺,上台给他拔身份。他也不贪,做个叁把手,给拨枪就行。
  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些东西,而是如今猜颂大势已去,倒台是必然的。在此之前,沙鲁要选一条对的路,避免被清算。
  所以,配合演了这场漏洞百出的戏。只为了敲山震虎,让这群人明面上不用将什么情面打内战自相残杀。
  但,明明能直接杀了猜颂,还要装一装样子,看着魏知珩这张斯文书生脸,沙鲁忍不住发凉。谁说书生秀气不沾血?魏知珩这种人,打起算盘来,比拿枪杀人还猛,还狠。
  见此,沙鲁趁热打铁,先承认了要跟着他:“现在群龙无首,老主席死了,按照谁枪多谁人多,谁能有本事带着我们赚钱选。”
  条条框框说出来,就差没报魏知珩的名字。
  男人轻笑一声,也不说话,看这些人纠结的复杂面色。
  不得不说,在猜颂尸体前分他的家,也算是够狠了。生前最讨厌他人觊觎,现在这么一出,死了都能气活。
  魏知珩很给面子,枪压在桌上,笑眯眯地:“跟着我,钱赚叁倍往上翻。要钱,要枪,管够。”
  剩下的没说,意思也够明显了,不跟,猜颂怎么死的,他们就是怎么死的。
  到底是正经的军官出身,魏知珩的话比任何人都威严。
  魏知珩也不瞒他们,打开天窗说亮话,说以后不种罂粟,吩咐时生把与敏莱签订的500美金一块地扔在桌上,让人过目。
  看完了,才幽幽继续说:“你们也知道佤邦靠军火起家,赚得盆满钵满还到处倒卖武器,所以说别那么蠢,种几亩烂地能赚什么钱?军火才是暴利。”
  时生又将早就准备好的军火利润、建造军工厂、人手分配的协议扔过去。人手一份。
  都明白什么意思,签了,盖章,就变相承认魏知珩翻手做新主席的事实,以后为他做事,听他指挥。
  魏知珩也不为难,笑笑:“不想的,可以直接走,我不拦。”
  几个人面面相觑,看着沙鲁第一个签下,争先恐后拿着时生给的笔签字,生怕自己慢了吃亏。
  事已成定局,猜颂已经是过去,再计较也不能跟钱计较,签完了字,一个个笑得开心,奉承着恭喜新主席,商议能不能多给点利润,多了解军工厂的细节,谁都没空病床上死不瞑目的猜颂。
  利益当头,人为谋财,鸟为食亡,操纵人心必然以贪欲为引,这套利益法则在任何地方都受用。
  有利益是爹妈,没价值是狗屁。
  男人不屑地勾出一抹笑。
  贪婪的人最愚蠢,也是最容易收买。一群蠢货。
  —
  泰国·曼谷
  文鸢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,才从金瑞手里捞过手机看屏幕。
  看完,脸上难看。金瑞敏锐察觉到,放下了摁遥控的手,接过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,“怎么了?”
  半个小时前,文鸢在卫生间洗浴,稀里哗啦的水声冲散了金瑞的呼叫,说有一通她的电话。文鸢的新卡还没插上使用,旧卡的电话也没几个人知道。
  浴室里,泡泡冲着眼睛,文鸢问了声是不是学校里打来的
  她刚匆忙辞掉工作,还有些东西没交接完,这两天学校一直打电话。
  金瑞看着屏幕上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,回她:“是个陌生号码。”
  “哦,那不用管。”文鸢说。
  水声和电视的噪音盖住了电话铃。金瑞没接,放任着不动。但那电话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,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  看着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的女人,金瑞没想几秒就接起来。奇怪的是,那边没说话,只有滴、滴的声音。
  “你好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金瑞问。
  “你是小鸢的男朋友吧?”猜颂说。
  金瑞愣了一下,嗯了一声,又问了一遍他是哪位,有什么事。
  这次,那头沉默几秒,等金瑞再看屏幕,电话已经挂断。
  恍然回神,文鸢的表情实在不太对劲,电话那边苍老的声音又不像参加订婚宴的男人。莫不是她的家人?金瑞一边将她拉在沙发上擦头发,边问:“是不是你的家里人。”
  文鸢低头默认,这通电话是猜颂打来的。她扯开金瑞帮忙擦头发的手:“他说了什么?”
  水珠从她精致的面庞滚落,美得令人动容。金瑞摸了摸她脸,“只问了一句话。”
  “什么话?”文鸢声音带了丝焦急。
  “问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。”
  “就这个吗?”
  “嗯,就这个。”金瑞摁住她的手宽慰,“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。”
  文鸢蹙眉,丝毫没注意到一直盯着她的男人。金瑞捧起她的脸,郑重其事地保证:“我们已经不在缅甸了,不用那么担心。”
  “嗯,知道了。”文鸢虽这么说,吹完了头发,立马就把新卡换上,掰断注销了旧卡。
  而另一边,有人将号码输入进去,一阵英文女音重复响起: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,请查证后再拨———”
  赋生进来,就看见男人把玩着手机,报完现在处理葬礼的事情,听见他一句。
  “好像,泰国还有个人在潇洒,是不是?”
  赋生思忖几秒,确实,猜颂那女儿还在泰国呢。前段时间魏知珩倒是没让他派人盯着,不知道什么意思。
  他点头:“要不要把人弄回来?”
  “没必要。”
  “不用吗?”赋生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  魏知珩摩挲着戒指,笑了下,“没必要自己出手。”